莎士比亞,一個你一定聽過的名字,而且一定知道他寫過的故事。數不清有多少電影曾向他的創作致敬,但他的作品因為受限於古英文和劇本的形式,對一般人來說有很大的鴻溝。將莎翁劇本改寫成小說是一個重要的嘗試,那冒著將雋永的對話與詩歌給抹滅的危險,然而當小說已經成為近代最重要的文學形式時,改寫莎翁劇本使之更能貼近大眾,這個要求就變得迫切起來。
1807年,英國的蘭姆姊弟(Mary & Charles Lamb)已經看到了這個問題,通俗的《莎士比亞故事集》因此出現。蘭姆姊弟在序言中寫道,改寫的目的是為了年輕的讀者,期望能做為他們研究莎士比亞劇作的入門。他們盡量保留了人物的對話,雖然這可能會讓讀者有些微厭煩,但這卻是莎劇的精髓。此外,他們更期盼這些故事集能適合小孩子讀懂,特別是小女生,因為那個時代的女性尚未有足夠的機會受教育。如何在淺顯和精確間做出調和,確實是相當困難的功夫。
如果要粗略地分,這些故事可以分為喜劇與悲劇兩類。以歡鬧的喜劇來說,戀人與雙胞胎的有趣故事是莎翁劇的常見主題!《仲夏夜之夢》、《無事生非》與《錯中錯》等皆屬之。《仲夏夜之夢》講的是仙王奧布朗(Oberan)與仙后提泰尼雅(Titania)這對伴侶在鬥氣時,無意間捲入了雅典城兩對年輕情侶的故事。赫米亞(Hermia)拒絕聽命嫁給迪米崔斯(Demetrius),因為自己的閨密海倫娜(Helena)正熱烈地愛著他。赫米亞心有所屬,愛的是拉山德(Lysander)。赫米亞與拉山德決定私奔出逃,並把這個決定告訴了海倫娜,海倫娜因為被愛情沖昏了頭,竟把這消息告訴了迪米崔斯,愛著赫米亞的迪米崔斯追了上去,海倫娜則為了迪米崔斯一起追出城外。此時,仙王奧布朗正派人對仙后提泰尼雅惡作劇,但搞錯對象,將愛情靈藥點錯了人,反使拉山德跟迪米崔斯一起瘋狂愛上海倫娜,並且約著在樹林決鬥。仙王在捉弄完仙后後發覺事態不對,於是重新下藥,拉山德重新愛上赫米亞,迪米崔斯也愛上海倫娜,有情人終成眷屬。
《無事生非》同樣是以兩對戀人的故事為主軸,伶牙俐齒的碧翠絲(Beatrice)與同樣口才便給的貴族班乃迪克(Benedick)原本互不相讓,但卻在旁人的捉弄下,透過些小詭計讓兩人都相信對方正暗地喜歡自己。於此同時,碧翠絲的堂妹希蘿(Hero)與貴族克勞迪奧(Claudio)正相互傾心,卻遭到奸人的陷害,使克勞迪奧懷疑希蘿背著他跟其他男人往來。希蘿受到克勞迪奧的羞辱昏厥後,機智的神父勸她詐死讓克勞迪奧後悔。在克勞迪奧發覺自己冤枉了愛人後,希蘿又重新出現,於是雙方重歸於好。在婚禮當日,碧翠絲與班乃迪克才發覺自己中了別人的計,但雙方早已假戲真做,冤家也在當天成了佳偶。《錯中錯》則是攣生兄弟的故事,兩兄弟自幼因為因為船難分離,身邊各跟著一個彼此也是雙胞胎的奴僕。弟弟年長後決定外出尋找哥哥的下落,這兩對主僕陰錯陽差在以弗所城現身了。哥哥這對主僕長年住在以弗所並都成了親,是當地知名人物,弟弟這對主僕在以弗所成打探的時候不斷被人誤認,因而鬧出許多有趣笑話。真相水落石出後,當然是皆大歡喜!
著名的四大悲劇裡最值得一提的當屬《馬克白》(其餘為《羅蜜歐與茱利葉》、《李爾王》、與《哈姆雷特》)。馬克白是一個備受敬重的蘇格蘭貴族,在與班科將軍兩人自平亂戰事凱旋歸國的途中遇到了命運三女神。第一個女神稱呼馬克白為葛雷米斯領主,這是馬克白的身份,第二位女神稱他為考多領主,而這是他想得到卻尚未得到的殊榮,第三位則稱他為未來的國王!馬克白很困惑,因為就繼承順序來看,要想當上國王,必須先活得比王太子長才行。接著她們轉向班科將軍,預言他會比馬克白更偉大,更有福氣,他個人雖不夠幸運,其子孫卻會成為國王。語畢,女神消失,國王使者接著蒞臨,奉命賜考多領主的稱號給馬克白。馬克白驚訝之餘,不得不思考有朝一日自己真有可能稱王?這個期待注定了馬克白未來悲慘的命運。
他與班科討論女神的預言,但班科為人謹慎,認為女神的預言只會激化人們的慾望,而且恐怕是來者不善,別有用心。但馬克白的心思已經繞著王位打轉,並把此奇遇告訴自己的妻子。他的妻子野心勃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多次慫恿馬克白謀殺國王與王子來實現預言,他手刃國王後,王子出逃,因此順利繼承了王位。但他卻記起女神預言繼他之後的國王是班科的子孫。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刺殺班科。班科的兒子卻倖免於難,逃出重圍。原本生性高貴的馬克白在發起多次政變後心中難安,於是千方百計尋找命運三女神想瞭解未來,於是命運三女神召喚幽靈為他預言,第一個幽靈要他當心費輔領主麥克德夫,第二個要他不用擔心凡人的力量,只要從娘胎出生的都無法傷害馬克白,第三個說除非勃南的樹林朝著鄧斯納恩移動,否則沒有人能擊敗他。馬克白大喜,離開女神後,他立刻討伐麥克德夫。麥克德夫出逃加入叛軍。馬克白此時眾叛親離,但妻子卻自戕了,因為她承受不住良心的譴責。馬克白只剩下妻子可以跟他相互安慰,現在的他更加寂寞。
叛軍的聲勢越來越大,馬克白死守城堡。傳令兵來報勃南的樹林竟然正往鄧斯納恩移動,原來是叛軍人人砍下樹枝,舉身在前,以遮掩部隊的真實人數,從遠處看來,就像是樹林在移動一樣。馬克白此時信心大失,一陣混戰後遇上了麥克德夫,他向麥克德夫說,所有從娘胎生的都無法擊敗他!但麥克德夫卻說,他是提早從母親肚子裡剖腹取出的!馬克白鬥志全無,知道自己受到了女神的愚弄,注定死在麥克德夫手下。
命運確實如三位女神的預言,但卻與表面的意思不符。凡人愚妄,總想要窺伺未來。命運三女神就是利用這樣的弱點來愚弄馬克白,受不住誘惑的他將悲慘帶給了自己與家人,更為禍整個國家。從忠臣變暴君,馬克白的遭遇一定讓許多人讀出一身冷汗。《荀子》嘗言:「善為詩者不說,善為易者不占。」我學占卜多年,深明「知而不覺」的弊害。瞭解卻不能覺知,就算命運女神向你現身預言,一朝得幸也是禍害。品德不足,覺知太淺的人都無法長保善終,這不是什麼老生常談的道理,而是真實的人生考驗。西漢時期的著名卜師京房(77-37 B.C.),詳於災異。他的老師焦延壽,著名的易學大師(著有《焦氏易林》16卷),是首將易經由學術轉為術數的重要人物,但京房青出於藍,又屢次在漢元帝時以此術涉入政爭。焦延壽曾這樣評論自己的高徒:「得我道以亡身者,必京生也。」後果遭政敵攻訐,被捕下獄,死時41歲。馬克白的故事與京房的遭遇都是對意圖操弄命運者的最佳警惕,妄談命理而輕修行,其害至鉅,學習者能不慎乎?
愛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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