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味深悠

甄舒崇 發表於 2022-12-27

❱❱❱❱❱「風捲江湖雨暗村,四山聲作海濤翻。溪柴火軟蠻氈暖,我與貍奴不出門。」 這是南宋陸游的詩,「貍奴」不是貍而是貓。本以為這是一本關於貓的散文紀事,其實不是,甚至,書名也不是從書中某一篇名而來。

❱❱❱❱❱書介說這是「天外飛來一筆」的靈感,或許,更是為了號召廣大貓奴讀者。

❱❱❱❱❱內容各依屬性輯為五類:獨坐、犯口舌、驛馬衣祿、拜文曲、近人情、須彌芥子。輯一「獨坐」是標準的文學性質散文,作者抒發個人日常所思所感。輯二「犯口舌」,竟非指涉言語上的意義,而是專論口腹之欲,寫口舌生津的美味。輯三「驛馬衣祿」,字面上不易理解,其實談的是旅行與服飾。

❱❱❱❱❱輯四「拜文曲」,是關於文學獎與電影觀後感,這個「文曲」可以理解為文曲星,「與文昌及魁星不同之處在於,文曲星偏重浪漫的文藝才華,文昌偏重功名利祿,魁星偏重文章寫作。」(維基百科)故書中取名拜文曲。

❱❱❱❱❱輯五「近人情」,一望可知其內容。輯六「須彌芥子」,即納須彌於芥子,芥子雖小,也能無礙地容納須彌山。故本單元由小見大,描寫微小事物而得其大趣。例如其中一篇令我印象深刻:〈活得像一片口香糖〉。

➡『這是不解煩渴也不止飢的東西,不冷不熱又不天然,無所謂滋味,自作自受一點津液,連街路的小食也算不上。事前知道它始終是空虛,事後唾吐無所置用的渣滓,不足稱為小物。非食非物,沒有什麼人,也沒有什麼時間與場合,必須對這件事認真,永遠不必認真,像忽然被鬼神夾入睡眠資料中一層墊檔的夢。口香糖就是這樣比小更小比瑣碎更瑣碎的事,小道中的小道。......

➡多年前我與G初識,在市區進行誤點的晚飯,大雪沉重之夜,人們都留在家,酒館整晚又鈍又慢像一條冰河,漢堡玉米片捲心菜沙拉吃得人很呆滯,便說不如開車去附近郊山小丘看看雪跟林子。離開卡座時我一邊纏繞圍巾,一邊看見G經過櫃檯向酒保小聲要一片口香糖。

➡此前他並沒有這習慣。那瞬間我腦子有點閃爍,好像知道了什麼其實也不太知道的事,暖氣烘得我昏頭昏腦地就跟在後面接着也討了一片。......

➡因為實在太暗,最後只能遇見稍微開闊的地方就隨便停下車,一側是白雪覆蓋的黑林子,一側在遠景中飄飄蕩蕩是城區一角燈火。半認真討論有沒有可能一隻鹿跑出來的同時,也就非常自然地親吻了。那是彼此認識接近後初次的吻。或許是雪天氣也或許是檸檬薄荷留下的嗅覺,一切很安寧,很悠久,很不複雜。如果吻這事也有什麼最抵本真的理型(像法國那個世界公斤原器Le Grand K),那我想這個很接近了。

➡當然,你大概也像我一樣,看見他傾身從酒保手裏抽一片口香糖的時候,已經猜到G已決定要在這個晚上親吻女孩,渾渾噩噩跟着要一片,也是直覺提出了回應。這漫長綢繆的先行。我想,如果當時拿來的是口氣清新錠,口含片,或是紅白條紋的薄荷硬糖,甚至是時髦餐廳洗手間裏常備的迷你漱口水(可怕!),一切就會非常非常地不對勁。必須是口香糖。』

❱❱❱❱❱非常細膩,非常有意思。

❱❱❱❱❱其他如:祖父養熊、親戚養雞這類故事,極短,但韻味深悠,都讓我印象深刻。

❱❱❱❱❱書中最後收錄的【代跋】,是作者在「#一席」這個知名演講平台的講稿,裡面提到了一篇短篇小說〈黃油烙餅〉,很讓我動容。曾聽說過有研究報告指出,閱讀小說可幫助發展同理心,或許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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