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母會D差異》的書評

緩慢閱讀筆記 發表於 2020-02-13

陳雪〈差異〉: 「冬樹是男人而鳳凰是女人,即使手術未完成,他們以愛來交合,那又不是人們所說的靈魂之愛,或肉體之愛,那超越了這些,是兩人幫助彼此還原成他們自己,他們已經看遍對方所有不同之處,他們也能料想未來,還會走向什麼,可知或不可知的地方,未來是遙遠的,正在分寸接近,冬樹感覺自己快要射精了,跟夢裡無數次體驗過的感覺非常相近,但要實際得多,鳳凰就是他,他就是鳳凰,鳳凰感受著他那禁地裂縫逐漸綻開,便緩慢將手指深入,鳳凰呻吟起來,彷彿已經感受到將來的自己,將會如何從醫師為她製作的陰道感受到起伏,收縮,激盪,無論是使用按摩棒,或手指,或他人的陰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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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凱麟開卷即言,必須信仰差異存在,書寫才有意義,文學的意義將一再被書寫重置。每一次的書寫創作,都是一場不斷變形的自我宣示,是對現存作品的反叛與挑戰。這一回字母會延續C的獨身條件,不只強調各篇作品的獨特性,更讓眾作家以小說的形式創造差異,各放異彩。

特別喜歡黃崇凱以進階版的電車難題為喻,在殺人與救人之間,探討何謂善惡真正的形貌,卻發現在「殺即救,救即殺」的假設命題中,善惡早已遠離詞語普世的定義,徒留理由不一的惡行。 而黃崇凱在無法抉擇的道德難題中,竟加入一絲消遣駱以軍的小小幽默,調和了濃重的嚴肅氣氛。

胡淑雯則以A、B兩版本敘述同一事件,透過客觀與主觀的互補,拼湊事件的真貌,在讓人訝異(又不那麼訝異)的敘事差異間,令我不禁猜想是否還有一個「真正誠實」的版本沒有被說出,隱藏了人心底最幽深、卻不可欺的惡,是我們自以為已經面對的無能面對。 小說中那句「你以為你認識貧窮?」深深刺進我的胸口,刨刮那份自詡溫柔的同情的理解。原來我全是虛無,徒擁鄉愿。

但這次最喜歡的,還是陳雪。 一直想起柏拉圖說,最初的人分成男男、男女和女女三種,直到神畏懼人過於強大的力量,將人劈成兩半,於是我們終其一生,都在尋找自己缺失的另一半。 我想,並不是非得找到那一個誰,才能成就完整,但我喜歡冬樹和鳳凰之間,超越肉體、凌駕心靈的羈絆。他們在一句一句揭示過往的對談裏,在一個又一個輕柔探試的撫觸之間,逐漸成為彼此,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陳雪不僅書寫男與女的差異、心靈和身體的差異,甚至在褪下身體、暫時遺忘想變成另一種生理性別的渴望後,他們也異於柏拉圖說的男男、男女或女女,而是成為另一種更完整的愛的形狀。或許稍嫌浪漫,但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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