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典小說起源駁雜。然小說緣起的駁雜又可以從相反一面看，那就是人類的精神生活和物質生活有多駁雜，小說的面向和內涵也就有多駁雜。 古老故事的消隱只是在時光的機軸運轉下，收卷了它的現實性，而它的永恒性卻留下來。所以，只要古舊的故事曾經描寫過實在的人生，表現過眞實的意念，這個故事的語言形式雖然陳舊了，但它的精神卻通過我們的感受而仍然活躍地存在，它所表現的那一時代人的呼吸、脈搏，仍然會通過我們的體驗，而令人感覺到它們的賁動。
這一神話寓言的情節，雖和〈離魂記〉不一樣，但象徵意味所指，庶幾相近。
換句話說，他自己的生命似乎只是一個行動的媒體，而所愛者則成為生命的目的，此外天地間再無餘事。
簡括來說，浪漫和古典反映在情愛上的基本精神狀態，前者是無限度的向外飛揚，是所有生命力量都外射向這一情感活動的滿足上，成為「愛的征服」——愛者征服他的情境；後者是精神極度的歛抑，是生命力向內凝聚，成為「愛的完成」——愛者自我完成愛。
個中人對愛情所懷的意念，所取的行為，就是他對人生所懷的意念和行為。
所以歸根來說，當我們談論一種浪漫的或古典的愛情時，同時我們就是在談論某一種姿態的人生。
雖然一種感情可能是浪漫與古典之間，或浪漫與古典之外，不過大致說來，浪漫與古典總是情感的兩個基本樣態；甚至不論文明演進、時代思潮的影響，造成文學風格的變遷，愛情故事卻不一定受當時流行文風的約制，譬如以浪漫文學著稱的唐代傳奇小說，其中固然不少浪漫愛情的描述，但是出乎浪漫、入於古典的愛情格調也時或可見；魏晉的幻想故事中，有極熱烈超奇的浪漫戀愛，也有極堅忍節制的古典情感。
如前所說，小說中的愛情是隨情境一同展現的，因此當我們去品讀一篇愛情故事時，關於人生所有的知覺都會湧進我們的心象，而這一愛情也就如此地在完全意義的品味之中。
一篇傳述愛情的故事，也是一篇傳述人生真象的故事
因為這個緣故，所以我們總是從愛情故事中去揣味整個人生的。而人，當然是不能不時刻去揣摩和品味人生。
於是愛情是一個人情操的反映，愛情故事是人生情境的描繪，當其他知識把愛情一事看作人類某一種行為現象的時候，文學則通過愛情故事而描述了人生的全面現象；當人們認為愛情不過是許多精神活動之一端的時候，文學卻在愛情故事中揭示人們精神生活的全部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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