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士們和那些不懂智慧的人，往往把苦難說得很神祕。其實苦難是一種啟示，它啟示人們去關注那些從未思考過的東西，站在新的角度重新思考整個歷史。對於藝術，以前只憑著直覺感受的模糊事物，現在終於能通過智識和感情實際體會到了。

如果世間萬物都由悲傷創造，那麼它使用的雙手就是愛。沒有誰能再將人的靈魂塑造成至善至美的模樣。享樂給身體帶來愉悅，但傷痛能給靈魂帶來滋養。

我雖然對形而上學沒有多少興趣，對道德倫理也興趣全無，不過不管是柏拉圖還是基督說的話都無一不能直接移植到藝術領域並得到充分的實現。我這樣的結論既新穎獨特又深刻透徹。

所有的審判都是對一生的審判，正如所有的刑罰都是死刑一般。而我被審判過三次。第一次，我下了陪審席被抓捕，第二次我被帶回拘留所，以及第三次我被送到監獄坐了兩年牢。社會，我們組成的這個社會，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地，也提供不出我的容身之地。然而大自然，她的雨滴降給一切有義無義之人，她會給我岩縫藏身，她有無人知曉的河谷容我靜靜哭泣。她會在夜空撒滿星星，讓我在黑夜行走不致跌倒。遣風吹走我身後的腳印，讓我不致被人追蹤傷害。她用浩淼之水把我洗淨，苦澀的草藥為我治病。

你必須明白，繁榮、歡愉和成功都是粗線條，只有哀傷才是世上最最敏感的產物。再沒有比思想或者感情的刺激對哀傷的影響更大的了，即便只有輕微的觸動，哀傷也會瑟瑟發抖。那些能夠檢驗出肉眼都無法察覺電流方向的金箔片，即使經過小心翼翼的敲打而成，也比不了哀傷的敏感。只要輕輕一碰，哀傷就會流血，即便是愛情的手去碰它，它也會流血，儘管不是因為疼痛。